孩子,你是救赎也是希望

随着二孩政策的放开,越来越多的家庭迎来了第二个小生命,我家也在近期加入了二孩家庭的行列。年轻的时候觉得养孩子艰难,把一个孩子养大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经济都已经让人承受不住,两个孩子不仅会使资源分散,也会给家庭带来更大的压力,那时的我是坚定的独生子女拥护者,以至于现在很多人会问是什么让我动摇了坚决不要二孩的想法。

从决定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开始,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想父亲的离世是我改变想法最主要的因素。去年八月,父亲淋巴癌复发并且转移为白血病,就医两个多月,最终离开了我们。这是父亲去世后,我第一次用文字来描述内心的感受,从情感上我总在逃避父亲的离开,理智却总是清晰地告诉我父亲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那种伤感不强烈,却总是淡淡地萦绕心头,越逃避越存在。我需要一个新的生命来承接已经离去的生命,它是冲淡忧伤的一股清泉,是驱散阴霾的一缕朝阳,是作为女儿的我给自己的一个新的开始。

没有经历过照顾老人时的无助就无法深刻体会国家开放二孩政策的良苦用心。父亲发病的前一个星期还在帮我接送孩子,突然觉得全身无力,本来以为是感冒,结果一去检查就发现白细胞急剧下降,医生初步判断是淋巴癌复发,没有白细胞就意味着没有免疫力,任何细菌病毒的感染都有可能造成高烧不退、脏器坏死,医生要求父亲立即住院隔离治疗,父亲从住进医院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母亲不想给我们添负担,一直独自在医院照顾父亲,两个月的时间辗转三次转院,母亲一直坚强地承受着一切,鼓励父亲积极治疗。我们抱着积极的态度,上天却没有给我们一个积极的结果,武汉军区总医院在化验结果出来后确诊父亲患的是白血病,建议我们转去协和治疗。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协和入院的第3天夜里,父亲突然晕倒,母亲着急搀扶时用力过度造成腰椎骨折。这让本来就运转困难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我连夜去武汉将母亲接回孝感安排住院,弟弟连夜请假赶去武汉接替母亲照顾父亲,孩子们只能暂时托付给家里的亲戚。我永远忘不了确诊腰椎骨折时母亲绝望的哭泣,母亲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在听到医生说要卧床休养三个月时放声大哭,送去病房的路上,她躺在平板床上一边哭泣嘴里还在不断地呢喃着“这可怎么办啊?”,她放心不下父亲,也觉得拖累了孩子们。

安顿好母亲以后,我和弟弟、丈夫三人开始轮班去武汉照顾父亲。父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虚弱加上长期卧床让父亲很快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长期低烧也让他的胃口变得很差,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父亲连站立行走的力气都没有。我搀扶着父亲颤颤巍巍去洗手间的时候就恨自己不是个男生,没有那把力气,可以像弟弟一样抱动父亲,让父亲轻松一点。父亲每天要打十几个小时的点滴,我看着床顶挂的大包小包的药水,床上躺着的骨瘦如柴的父亲,第一次觉得生命如此脆弱。父亲怕我们心里难受,总是不想吃也尽量吃一点,有精神的时候就跟我们说说话,难受起来就躺着不说话。那时候的我们是无助的痛苦的,知道情况不会很好,又不愿意放弃那一丝丝的希望。

每当我一个人独处时,总是不由得想到我的女儿,等到我们老了的时候她要怎么办?她会不会像我一样无助痛苦?我还有弟弟可以分担,我的女儿要怎么办?

最后的一个星期,父亲吃的越来越少,发烧的时间越来越长,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天夜里父亲在病床上喊母亲的名字,我起身将父亲唤醒时感觉父亲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我和弟弟害怕父母心中留下遗憾,全家商量过后弟弟把腰上还带着护具的母亲带到了医院。父亲看到母亲,迷迷糊糊的向母亲伸出了手,问她腰好点没有,母亲强忍着没有在父亲面前落泪。母亲到医院后的第二天,父亲的肺部感染更严重了,小型呼吸机已经不能支撑肺部供氧,怎么用药也阻止不了肺部病情的恶化,第三天父亲转到了ICU病房,我们也不能再陪在父亲身边了。

从无菌病房转到ICU的时候大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在ICU外面守候的两个晚上,一家人辗转难眠,我们不知道父亲在病房里是什么状况。医生要求走廊上必须24小时有家属留守,有情况会随时叫家属,我和弟弟劝母亲去休息一会,“医生没有喊就是好消息”,全家人抱着这样的信念一分一秒的煎熬着,最终也没有等来好消息,父亲因为肺部感染呼吸衰竭离开了我们。

我不愿意刻意去记着这些细节,甚至是有意地遗忘,但是回忆起来才发现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都记得那么清楚。这样矛盾的情绪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也不知道怎么去排解,白天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的我,晚上会整夜整夜的做梦,梦到虚弱的父亲、哭泣的母亲、奔走的弟弟,醒来后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儿我终于下定决心给她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我需要这样一个新生命来救赎我矛盾的内心世界,我的家庭需要这样一个新生命带来新的希望,我的女儿需要这样一个新生命来和她共同承担生活的压力。孩子,谢谢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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